戴维·E.沙夫(David E. Scharff) 医学博士 国际心理治疗学院(The International Psychotherapy Institute, IPI)联合创始人和前任联合主席,塔维斯托克伴侣关系中心(Tavistock Centre for Couple Relationships, TCCR)荣誉教员,英国伴侣心理治疗师与咨询师协会荣誉会员;撰写和编辑了三十余本著作及多篇文章。
所有人都可能有做白日梦的倾向,但我猜测诗人比大多数人更容易暂时地穿越至其他想象中的世界。就像约翰·济慈(John Keats)曾经写道:“汝乃梦中之物(Thou art a dreaming thing)”(Keats, 1819, p.435)。此外,诗人们似乎具有一种增强了的共情能力,甚至到了自我和他人出现混淆的地步。一位治疗师需要保持警觉和调谐的状态,但至多只能暂时处于与患者一体的状态。治疗师需要保持一定的距离——当然,是有同情心的、敏感的距离——有一定的距离才能对患者提供帮助。济慈无法认同一只在他窗外啄石头的小鸟,但他承认,他可以和一只台球联结在一起,联结在“它的圆润、光滑以及它那流畅而迅捷的运动之中”(Bate, 1963, p.261)。难怪他会逃离学医带来的创伤。这种诗人般的共情能力并非济慈所独有。其他的诗人们也似乎有同样的天赋和诅咒。伟大的德语诗人赖内·马利亚·里尔克(Rainer Maria Rilke)就曾经谈及自己如何为一块留在旅馆房间里的肥皂担忧,生怕它感到孤独。 从融合和自体与他人混淆走向真正的亲密感的旅程是非常艰难的。对波莉和马克来说,这意味着他们必须亲自拥有属于自己的令人痛苦和艰难的感受,而当马克能够拥有和管理自己的感受时,他对波莉的关心又回来了。他一直重历的那些令人害怕和无法忍受的童年经历的景象开始退去,波莉对他来说再次变得真实起来,作为一个有着自己的艰难往事和需要的人而存在。相应的,波莉也能看到马克更多地从治疗中获得了涵容,她也开始离开那个焦虑的照顾者角色,因而觉得自己能和马克建立更现实的关系。但是,放弃能够控制马克的感受的全能幻想当然也意味着,波莉不得不去拥有自己的抑郁和愤怒,这是一个艰难而漫长的过程。她和我与马克较劲,为的是避免面对自己的痛苦,但是当痛苦最终决堤时,对我们所有人而言都是悲痛而令人感动的。一个更为“真实的”波莉的出现迫使马克不再以一种自恋性的方式沉迷于自己的内心状态,而这对伴侣也开始更为开放地、诚实地与对方展开更真实的关系。 治疗师知道,在什么时候他们面对的东西是真实的,知道在什么时候患者允许别人真正地认识自己,知道在什么时候他们是真诚的、是鲜活而脆弱的。对与伴侣工作的治疗师而言,看到上述过程不仅在治疗师与患者之间鲜活地呈现,也在伴侣之间展开,是一种特别动人的体验。 在一对伴侣之间建立起更强烈的亲密感的过程涉及治疗师帮助他们彼此之间获得一种更真实的理解,而通过这种理解,他们能采取更好的姿态,以更共情的视角来看待自己和伴侣在共有的困难中扮演着何种角色。除了建立起能更好地相互理解的感受之外,还有被接纳的需要,这反过来会促进一种情感背景的形成,这种背景会更有益于亲密与合作的产生。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些重复发生的、有关相互共情和接纳的经验会创造出一个起到涵容功能的客体,这个客体会被内化,并被称为“我们的关系”。